【新闻】敢于向观众示爱江湖儿女超贾樟柯预期

《江湖儿女》5月在戛纳就被法国媒体狠赞了一番，结果是奖项旁落；一周前国内正式公映，同期夺得国产电影豆瓣最高评分7.8，票房6200万。有人揶揄《江湖儿女》“入佛门但六根未尽，创商海狼性不足”，不过导演贾樟柯面对艺术片拧巴的商业欲望很坦然，频繁去院线暖场，前日听说把“创造101”杨超越也拉来了，意思很明白：打嘴炮的你们继续，我这回要宠票房了。

6000万当然不算爆，但《江湖儿女》依然破了纪录：超过了科长所有国内票房的总和，被他认为“超越预期”。更重要的是，电影在公共媒体和自媒体上得到了空前传播，持续在朋友圈、微信群里发酵。因为戛纳、因为华姨、因为冯小刚、因为胡锡进，贾樟柯这个名字，从来没用被如此广泛的提及。

虽然有炒冷饭、颠覆说、背叛说甚嚣尘上，但没人否认，《江湖儿女》依然是一部贾樟柯的电影：写实的镜头、质朴的语言、生活化的对白、不饰雕琢的场景、四五六线小城风貌和一个叫赵涛的女人。

依然是有些埋汰的场景，耳边响起山西话的不忿、四川话的语重心长，沿着老式的公交车、矿上的宿舍、迪厅狂舞，脑子里浮现出一道菜：白萝卜炖土鸡。接地气儿、有肉味儿，看着、嚼着，让你想起恍如昨日的从前，想起过往的凛冽与温暖。

奉节游船恍如《三峡好人》；开场迪斯科，让人想起《山河故人》；想想3年前，沈涛要是弃了开矿的嫁给病怏怏的梁子，估计穷途末路也背井离乡了吧，不正好是一瓶矿泉水走天涯巧巧的样子么？

我是这么理解“科长电影集大成”这一说法的：无论电影里叫沈涛、沈红、还是巧巧、娜娜，她们都在扮演一个人：赵涛。这个聪明、坚韧，重情重义的女人，有想象力又有分寸感，即使在她街头鸣枪的那一刻。

科长的味道和这个女人是他电影的任督二脉，有了这份内力，枝枝蔓蔓的情节和角色就有了灵魂。所以，故事在电器小卖部还是在迪厅不重要、人物经营加油站还是麻将馆也不重要。

作为科长作品的最新序列，《江湖儿女》变化是显而易见的，一句话概括就是：他更在意观众感受了。在公映前，科长颇有信心地说：这部片子可能是我最有观众缘的。显然，身为作者他清醒而自觉。

首先是镜头语言更为简练。几乎所有的镜头都以叙事、推动情节为目的，仅有的几处转场空镜头，比如长江游船、边疆星空也剪辑的很快，不做耽搁，这使得影片的节奏感，连贯性更强。

不像过去渲染情绪的痕迹那么重，空置了太多全景镜头。比如《山河故人》中大段的群众联欢舞、爆竹前冰封的河道的全景。节奏和转场变快的好处是，你情绪的步点踩对了，观影过程就像品味醇醇的美酒；即使没踩到点上，至少不瞌睡。

但节奏加快只是基础，《江湖儿女》的能量密度也跟上了。这里的能量，并非单指戏剧冲突一个维度。所有试听语言中能真正撩拨观众心弦的，都可以称之为能量。

比如：请出官二爷的像来解决纷争、司机和廖凡的街头缠斗、巧巧开枪；比如：叶倩文那首《浅醉一生》、18线歌手真情演绎“有多少爱可以重来”；比如丁嘉丽偷钱、驾驶摩托车聪明地逃离、饭店里滑稽地诈骗、徐峥身份的反转等等。基本上两三分钟就有一个点刺激你，这在过去，科长是决计不会这么铺张的。

总之，能量密集却不分散，阿布看了觉得爽。

有人说批判性降低了，就开头借醉酒的巧爸骂了几句奸商，通篇是江湖往事、儿女情长，连一诈就坦白的大猪蹄子张译，竟然还拍出了两分钱的怜悯，这那还有当年“禁片大V”的风范。

我觉得是对科长最大误读。《江湖儿女》无论大人物还是小人物，都难逃时代的囚禁，这种悲悯和坚守里缺乏现实主义？真的很佩服这些人，数十年如一日的这么铁骨铮铮。

这些“江湖儿女们”让人喜欢，并不因为TA们挨过打、开过枪、行过骗变得尖锐，相反，恰恰因为TA们的柔软、无奈。廖凡一心想挽回昔日的荣光，却一身充满无力感。这位大哥的面子永远比爱大，就像一位影评人说的，他演出了荷尔蒙退却的味道；巧巧对轮椅上这个男人，是爱是恨？要不要挽回？监视器里的她，背靠墙壁，自己也说不清楚；在巧巧拿过背包准备下车的瞬间，泄了气的徐峥打着瞌睡，他知道么？观众也猜疑。

这就是科长和他真诚不做作的、有“阅读感”的现实主义。

2018年已经过去了2/3，因为《我不是药神》、《江湖儿女》的上映，因为崔教授的持续鞭笞，使得国产电影这一年多少有了点新时期“现实主义”的味道。虽然从票房上，30多亿的药神让江湖儿女望尘莫及，但要续上这段香火，我还看不到有谁比科长更合适。

2018年有神迹也有妖孽。有的连一个完整的故事都传达不到位，还偏爱视听语言创新，请回大学校园继续实习；有的死活就要做自己，觉得观众不过是傻X群氓，你尽可以把单反调到1080P自嗨；有的还拿着10年前的锦囊赌票房，全然无视观众已经飞速迭代的审美和智商；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，还当这是从前？

烂片看得越多，越是想多拍拍科长的马PI。希望科长更勤奋些，别3年一出戏，你看人家光头徐，一年上3部。

也别总有“虽然内票房低，靠国外发行还是挣钱”的想法，显得小家子气。咱拍的就是中国的人和事儿，就得理直气壮的向国内观众要票房，哪怕为此要做一些改变。向观众认怂就和像老婆认怂一样，这才是真爱，不丢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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