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青花是不成熟的青花瓷_[#第一枪]

随着20世纪70年代唐青花的发掘出土和相关研究的开展，在我国民间不但有部分唐青花浮出水面，而且出现了不少以唐青花为收藏对象和研究方向的民间收藏者。在有关唐青花的种种疑问尘嚣纷起的今天，这些民间收藏家也经由各种渠道拿出了自己的研究结果，欲求与各方专家共同探讨。为了更好地结集本期有关唐青花的讨论，本刊走访了多年致力于唐青花收藏研究、来自中国收藏家协会的孙欣先生，请他就大家关注的唐青花问题，谈谈个人的见解。

唐青花是一种不成熟的青花瓷

鉴宝：在您看来什么是唐青花，唐青花的本质是什么？

孙欣：要搞清楚这个问题，首先得弄明白这个青花瓷的标准是什么？目前关于青花瓷经典的定义有以下三点，第一，1300多度的高温烧制，第二钴料点彩，第三，采用釉下彩技术。故宫博物院的李辉柄先生，曾提出了青花瓷的五要素，基本上是在这三要素的基础上进行了扩展。比方说，瓷胎必须是洁白的瓷胎，在洁白瓷胎上面，用钴料彩绘，然后施一层透明釉，以1300度以上烧成，同时是釉下彩，这就是五要素，这也是成熟期青花瓷的定义。如果用这个标准去衡量元代的青花瓷是没有问题的。但用其衡量唐青花，就会发现唐青花处于青花瓷的开始阶段，是处一个相当的不成熟的阶段。因此唐青花它不是一个成熟期的青花瓷概念，它是一个不成熟的青花瓷。这种不成熟表现在它的工艺特征上，比如说胎，它有红胎、灰胎、白胎，这三种类型的胎。第二个它的釉有低温釉、有中釉、有高温釉。在制釉前，有的是胎施化妆土，有的不施化妆图。第三个，唐青花在用钴料装饰彩绘时是不规则的，有不规则撒彩的，也有很规则的用笔在上面点彩的，还有用毛笔绘彩的。

另外，唐青花在烧制的过程中有一次性烧成的，有两次性烧成的，所谓一次性烧成就是胎完了以后就点彩，点彩后上釉，然后直接一次烧成。所谓两次烧成就是说它先用1100度到1200度烧出的一个素胎，然后拿出来用钴料点彩，或者彩绘，彩绘完了以后上釉，然后第二次入窑并烧成。在这里是中高温的素胎，低温的釉，就像穿衣服一样的，冬天穿得很厚，夏天穿得很薄。二次烧成的是氧化铅釉，那么高温釉是钙碱釉，氧化铅釉适合于中低温的胎，钙碱釉适合于中高温的胎。胎不一样，它釉质不一样。因为温度高了以后会变形，会发裂，但如果你这个釉不适合高温，那也不行，全部熔化了，这种釉烧了以后，如果温度过高，就会熔化掉，所以烧制过程中得控制温度。那么基于这样的一些工艺特征，我认为唐青花当中就有青花陶，青花半陶半瓷，半陶半瓷和青花瓷这三类。这就使得部分学者就很难对唐青花作出个定义。

青花的本质是创造性地运用了钴料

鉴宝：那么由青花陶到青花瓷是不是一个进化的过程？

孙欣：在研究当中我发现，由青花陶到青花瓷，它不是进化上的概念，虽然唐青花发展也有两百多年时间，但是从古陶瓷的发展史来看，它非常短暂的，其并不是进化意义上的概念，而是市场供应需求的概念。是因为当时的使用者不同的需求，它是按需定制，按需来生产的，这就造成了唐青花不同的质地。就像在瓷器制作如此发达完善的状况下，依然有着大量的陶器生产一样。因为在唐代之前的隋代，河南巩义窑的白瓷烧造工艺，已经达到了非常高的瓷化程度了，这就说明什么呢？说明唐青花是根据需求来，根据市场需求来确定它的。

据此，我认为唐青花的本质是一种最一般的抽象，所谓最一般的抽象就是，青花瓷应该包括所有的青花，不仅仅是应该包括唐青花、宋青花、明青花、清青花、民国青花，现代青花。它是最一般的抽象，这就是青花瓷的定义。可是现在大多用现代或成熟期的标准去衡量唐青花，所以得出一个不客观也不科学的判断。

鉴宝：是否关键是在于对钴料的运用？

孙欣：是的，在相同的工艺条件下，如果不是用氧化钴，不是用钴料，用氧化铜，得出来的呈色的结果是什么呢？就不是唐青花，叫唐绿花，如果用氧化铁来烧成的，就叫唐黄花，因此青花的本质就是创造性的运用了钴料，至于它用在陶上，用在半陶半瓷上，和用在瓷上，以至采用在釉上彩、釉中彩、釉下彩，都属于外部条件、工艺条件。而决定一个事物的本质的内在根据，是最重要的。那是内因，那些工艺条件、烧造温度、胎釉、成份，那是外因条件，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的。没有钴料，同样条件就不是青花。所以我认为现在讲青花瓷的概念是什么？就是首先青花就是钴料。

蓝白相间这种颜色给给中国人带来的特殊感觉才延续了1300年，为什么青花瓷称为国瓷，就是因为它独特的这种色彩效果。我研究发现，氧化铁是在新石器时代晚期开始出现的，用于陶的釉面装饰。氧化铜是在汉代开始运用的，但是氧化钴的出现在唐代。

唐青花采用钴料不会舍近求远

鉴宝：当时钴料的来源是哪里呢？

孙欣：关于这个问题需要考证唐青花最早出现于何时？有学者依据扬州发现唐青花的遗址属于唐晚期，经由考古资料、发掘报告的考证，认为是唐青花对钴料运用是在唐代晚期。我认为这个推断是和事实相悖的。通过翻阅考古资料，我在早年的《文物》杂志上发现到这样一条讯息，在1975年挖掘唐城遗址前的 1972年，陕西省博物馆和陕西礼泉县文教局，就共同联合发掘了唐郑仁泰墓，郑仁泰是唐初的右武卫大将军，是辅佐唐太宗平定天下的大功臣，他于公元663 年去世，664年葬于陕西的昭陵，在他的墓里面出土了530余件各类的陶瓷器，大多是彩釉陶、彩绘陶，其中有非常重要的两件东西，一个是蓝釉罐的一个盖子，直径是1公分，高是2.5公分，还有一个是满施蓝彩的一个陶驴，这两件东西，尽管它的窑口和产地尚待考察，但是它的下限时间，至少是在公元664年之前，而664年是初唐时期。由此可知在那个时候已经对钴料予以了运用。这两件蓝彩的出现说明在唐代开元时期就掌握了蓝彩技术，而呈现蓝彩一定得要用钴料。

在钴料来源的问题上，中外不同学者有着不同的看法，英国学者研究后认为唐朝的钴料来自波斯，国内的一些专家从史学角度来考证，也认为是来自波斯地区。那么我认为，这种可能性是有的。但是1995年，中国科学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，做了一个专题，对唐青花的钴料来源进行了专门的研究，发现唐青花采用的钴料，它不是以孤立的钴料存在的，它是以化合物存在的，它的伴生物是铜和硫。一般而言钴的伴生物可以有铁、铜、锰、砷钼、金、银、镍等等。据知波斯地区钴料的伴生物非常典型的是砷，元青花采用的就是这样的钴料。而唐青花明显是没有砷的，它来自有铜和硫的铜硫钴矿，中东地区是没有铜硫钴矿的。那么唐青花用的钴料是来自哪里呢？

经研究机构发现，全世界有100多个地区有钴矿，硫化钴矿它主要产生在南非地区的刚果和津巴布韦，那里的产量是世界总产量的8%。那么我们国家有没有钴矿呢？目前发现在甘肃的金昌市郊区，是我们国家最大的硫化钴矿，就叫硫钴矿，还有就是河南跟河北是交界地也有硫钴矿存在。所以我就钴料成分来推断，来判断，如果是舍近求远，从西亚或者阿拉伯地区进口钴料来生产，然后再出口到外国，就不符合商业利益的原则。为什么唐代的商家工匠们会舍近求远呢？所以我认为，唐代的商家们应该是就地取材，运用国内某一个地方产的钴料，作为唐青花的原料，这是我得出的一个结论，这应该是符合逻辑的，我认为这就是解决了钴料的来源问题。

唐青花的存世量多于元青花

鉴宝：唐青花的存世量大概是有多少的？

孙欣：存世量的概念是存在世界上的概念，那么在存世量中又包括面世量，和非面世量，国家面世量和民间面世量的概念。

唐青花是独立于唐白瓷、唐三彩、唐蓝釉、唐绿釉之外的一个独立的产品体系，它是满足于人们日常生活需要，民俗需要，以及出口贸易需要所生产出来的一个品种，那么会生产多少呢？没有发现，没有被官方机构看见，就不等于它不存在？随着改革开放，随着南水北调工程，随着大规模的基本建设，相信会有不少的唐青花浮出水面的。

在此我做一个基本推测，比方说仅就景德镇窑厂在元代有300多窑口，那么这300多窑口在97年的历史中仅生产青花、釉里红等几种瓷器。排除其他品种的生产，试想在97年的历史中，有50年的是时间300个窑口都生产元青花。那么每个窑口按照它正常的水准，每窑应当生产5千到1万件，每个窑口大概是半个月烧一次，则一年是24次，抛却休息日，可以记作20次。以20乘以300，再乘上5千件的每窑生产量，那么一年就可生产近3000万件，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，这还不算在全国其他地方的窑口，例如福建窑、浙江窑、安徽窑和湖北窑等。这是从生产力的角度进行的研究。而从税收的角度来看，元代的税收是南宋时期的税收的7倍，税收哪里来呢？也就是说景德镇的税收从哪里来呢？显然在当地主要的经济来源，也就是税收来源是瓷器制造业。

从历年的研究来看，人们对于元青花的数量可分为几个阶段，第一个否定期，在50年代之前，认为中国没有元青花，直到美国的专家发现了元青花以后，知道了元青花以后，国内也肯定了元青花，进入了肯定期，第三个阶段认为存世的元青花只有300件，这是日本的古陶瓷学家三上次男在土耳其看到的200多件唐青花后，加上国内的推断有100多件，就认为存世有300多件，但国内具体有多少，还不明确。我经过调查并发表论文后，搞清楚了这个问题，就是目前在国内博物馆共有157件元青花。通过对这157件馆藏元青花分析，我发现否定民间元青花的存在是不客观的，因为157件中有12%是从民间征集而来的。第二，民间确实有相当数量的元青花存在，因为这些来自民间的元青花大部分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征集的。

虽然按照以上的分析和计算，可以确认民间不但有元青花，而且生产数量很是庞大，但元代97年的历史远远少于唐代近300年的历史，推想以下唐青花的生产量和存世量应当更为庞大，应当较之于元青花为多。

唐青花是瓷器市场上是潜力股

鉴宝：现在市场上唐青花的价格会很贵吗？

孙欣：关于价格，据报道在南京的古玩市场一个唐青花瓷片买到了五万块钱，还是比较贵的。但我觉得唐青花有丰富的历史文化价值是毫无疑问的，但它的价值不如元青花的价值高，因为这种生活类的瓷器无法与元青花相比，元青花蕴含着丰富的中西艺术内涵，它将中国的国画艺术，充分地运用到了陶瓷制作中，且工艺技术更先进、更成熟。因此从经济价值角度来讲，我认为还是元青花价值高。但唐青花在瓷器市场上是潜力股。它的价值有待于进一步地发现。相信随着研究的深入，人们会逐渐认识到唐青花的重要性，其必将会走上拍卖场，为人们所追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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